从皇宫到清云城共有三条路,沿着皇宫门口一路来到山脚,山路全程由紫金山上独有的紫金石打造的四方石板铺就而成,沿路两侧各有一对装备精良的兵士把守,弓弩,长枪,腰悬剑,此为正路。
另有小路在紫金山山崖处,由李猛亲率一十二名修为皆是开府境或是武师的铁山门弟子开辟而成,自从开辟出这条路,鲜有人过问经过,因此路边的杂草早已经盖过了路线,很难被人发现。
最后一条路是最凶险的,就在紫金山后山断崖,是只有两根含金丝缠绕在一起的绳索,传闻这条路的尽头直接连通着清宝国的皇宫,是李猛以防不测的后路,可惜前路一片白雾弥漫,没人走过,真相也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是刘少随父亲进宫的日子,一大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留在城主府做工精良的长袍,长发扎着利落的马尾,发簪为母亲生前留下的拇指剑,只有拇指大小,可以杀人于无形,刘永年告诉刘少,他母亲当年就是凭借着一手‘拇指剑法’,彻底笼络了自己,腰上的玉佩,手里的长剑都是母亲的遗物。
看着这些东西,刘少很是好奇,他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推开屋门,日头正好,早就等候多时的丫鬟进屋将他的床被搬出来,挂在院子里的木架上晒晒,管家领着两个家丁跟在他后面,去了前院。
保持着在军营里的作息,刘永年比刘少早起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看了会儿书,又打了套拳,浑身冒汗的刘永年只穿了一身白色内衣,看到刘少,便张罗着可以开饭了。
在城主府侍候十来年的管家连忙去厨房催菜。
刘少站在前院和中院之间的大门台阶上,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再看看随意打扮的父亲,目瞪口呆。
“爹,你不是说今天要见皇上吗,怎么还没准备啊?”刘少来到饭桌前。
丫鬟们端着菜从一旁小门走来,一个早饭,摆了满满一桌。
大虾,螃蟹,韭黄,腊肠,还有刘少最稀罕的阳春面,饭菜可口又丰富。
“你这一大早的,胃口真好啊。”
刘永年帮刘少盛一碗面,又夹了慢慢一碗菜,放在一起。
“你这不是第一次在家里住嘛,爹怕你吃不好,就稍微做了一些,别端着了,赶快吃吧。”
“不了,我早上没胃口,喝口汤就行,你还是赶快换上衣服吧,去晚了,皇上该怪罪了。”刘少催促刘永年别再磨叽了。
双手各拿着螃蟹腿,嘴里又咬了一根的刘永年听完摇摇头,嘟囔一句,“没关系,都是兄弟,当年我随着皇上征战沙场...”
又是一些老掉牙的故事,听的刘少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撑过早饭,刘永年让丫鬟帮他换洗衣服,又从兵器库挑选了双金锏,准备好一切,管家从马厩牵来两匹高头骏马,两人这才上路。
“爹,你这双金锏是皇上赏给你的?”刘少瞅着刘永年马背上的双金锏直流口水。
刘永年哈哈大笑,难得在儿子面前吹嘘,“是在打仗的时候,从敌军手里缴获的,那家伙还是个将军呢,听说曾有过百人斩的记录,军中都以为这么个大人物不会亲自下战场,没想到最后被我和皇上还有另外三个兄弟碰上了,多亏了他们四人死命拖住那人,我才有机会斩下他的脑袋,有了这件军功,我才得以当上伍长。”
刘永年是当将军的那一年退伍的。
“按照军营的规矩,缴获的战利品理应上缴,等打完了仗再论功行赏,皇上见我喜欢这双锏,用着也顺手,在经过其他三人同意后,私底下送给了我,军营的兄弟也都知道,都会帮着隐瞒,我想那个时候老皇上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拿出这双金锏。”
刘永年嘿嘿笑,“现在当了城主,别说打仗了,骑马的机会都少了,现在出门甭管多远多近都是坐轿子,哪还有人再带着武器啊。”
“待会到了皇宫门口,你把你的长剑还有拇指剑都交出来,别因为这点小事落人口实。”刘永年嘱托道。
“孩儿都明白,要不是见皇上,我还不舍得把拇指剑带出来呢。”刘少摸着用头发缠绕着的拇指剑。
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了紫金山山脚。
紫金山在清云城的东北角,因为此山上有皇宫,因此清云城在建造之初就没再动过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石头,从山上往下看,可以清楚的看到偌大的清云城有一个很大的缺口。
将马匹留在山脚处的马坊,从这里的管事人得知,今天上午已经有好几位城主去了皇宫,到现在都没下来。
刘永年从马背上取下来一壶阳春酒,这酒全清云城的人都爱喝,老少皆宜,但又因为量少,很难买到。
看到酒,本就笑脸的管事人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和城主客气,直接收藏在了房中。
“老年,早上过来的城主都是哪几座城的?”刘永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管事人老年也是从军伍里退下来的,因此与刘永年这些退伍的老将军都是半熟脸。
“哟,那可有说头了,都是和您一样的大将军,小人斗胆多嘴问一句,是不是皇上又要...”
“老年,马坊的生意可好?”刘永年及时扯开话题。
收到信号的老年点头称是,“托皇上的洪福,还过得去。”
“这阳春酒可是不好买,你可别一口气喝光了,我们就先上去了。”
和管事人老年告别,刘永年和刘少一前一后上了山。
来到皇宫大门口,遵循规矩,两人将各自的双金锏和佩剑交给了守门的将士,在老太监的带领下去了静心殿。
路上,刘永年向带路的老太监打听其余各城主的情况。
“刘城主,等见到了皇上,一切不都清楚了。”老太监尖声尖语的回答。
“李公公说的是。”
“这是您的大公子,瞅着可真精神呐,没打算让他在宫里谋个一官半职?”李公公瞅了刘少一眼。
刘永年打镲道:“害,我这个不孝子,整天就只知道修真界的那一套,怎么劝都不听,可是愁死我了,李公公您要是有什么高见,可要不吝赐教啊。”
“害,我能有什么高见,不过,早上来的这几位城主都带了儿子过来,一个个也都是披挂战甲,不知是不是皇上有了什么高见,刘城主,你可要留心啊,毕竟你可是守卫国都的大将军。”
李公公一提到皇上,本就步履蹒跚的脚步变得更加的惶恐,佝偻着的身体更低了一些,头始终低着,就像惧怕阳光一般,走在后面的刘少都怀疑他能不能看清路。
“李公公可曾见过从朝都来的使臣大人?”刘永年突然问道。
李公公只是点点头,“遇到过,一个个子很高,皮肤黝黑,双手粗糙的男人,刘城主应该知道他的名讳吧。”
刘永年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王通王使臣,他可是王朝第一使臣,没想到来的会是他,难道真的要...”
烽烟再起了。
刘永年抬头望天,刺眼的阳光让他用手遮挡,温煦的风吹在身上,却带来彻骨的冷。
三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皇上让城主们会和的地方。
静心殿,这是王朝各个附庸国,包括朝都都有的一座宫殿,寓意为静心安定,国泰昌盛。
“刘城主,皇上就在里面,老奴就先告辞了。”李公公在大殿门口停步。
站在台阶上的刘永年拱手道:“有劳李公公了。”
推门进入,发现里面围了一堆人。
皇上坐在位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年轻人站在一旁赏字画,中年人聚在一起闲聊,听到声音,全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门口。
“老刘,你可算是来了,你可让皇上等了老半天了,怎么搞的?”
清云国共有八座城,以清云国为首,呈一字长蛇阵,迎上前的是和刘永年关系最好的清梅城的城主白上。
“这是我侄儿吧,都长这么大了,赶快去和你几位哥哥好好聊聊去,老刘,赶快过来。”
还没等刘少来得及喊上一位白伯伯,白上就拉着刘永年来到皇上李猛跟前。
“微臣叩见皇上。”刘永年刚想跪拜,被李猛一只手拉住。
“行啦,眼瞅着就到饭点了,就别拜了,这次找你们老哥几个来,是有要事谈。”李猛放下茶杯,拍拍衣袖起身。
一旁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清义城城主伍呈喊道:“要不边吃边聊。”
众人同笑。
“就你饿得快。”
与他一同而来的是清武城城主苗人凤,一巴掌拍在好友肚子上。
“唉,没办法啊,当年在军营就饥一顿饱一顿的,饿怕了,现在有饱饭吃,肯定就要多吃些。”
“哟,你还饥一顿饱一顿的,当年的军粮不都落你一个人肚子里了。”刘永年打趣。
众人又是大笑。
“行,既然老苗饿了,那就边吃边聊。”
不愧是皇宫的御厨,饭菜很快就被端上了桌,几人围坐一圈,皇上坐在首位,身旁分别是刘永年和白上,其余城主依次坐开。
一众年轻人被安排到旁殿用膳。
一波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后,所有人脸上都红扑扑的,打开了话匣子。
“皇上,您这次召见我们几位老兄弟,到底所为何事啊?”
白上是几人的老伍长,当年在军营是和李猛平起平坐的存在,因此有些话只有他问最合适。
平常不会轻易喝酒的皇上,今天也喝了不少,应该是太久没见几位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我跟你们写的信上面不都提到了,让你们把自己手底下最优秀的儿子送到边境,历练几年。”李猛打了一个酒嗝。
“这是好事啊,我老早就想让我家大儿子参军了,虎父无犬子嘛,结果都是他娘一直拦着我,说怕他死在军营里,您想想一个大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算什么样子。”
一直都是个大老粗的伍呈恨铁不成钢道。
“要我说,老伍,你家那孩子根本就不适合参军,就是个读书的种子,听我的,皇上,就别让老伍家老大参军了,好好培养,绝对是个状元,咱们这些个人的子孙里面,也就他有这个潜质,横着不能都是个大老粗吧,总要有个识字的,说句不好听的,等咱们一个个都进棺材了,总要有个人替咱们在碑上写字吧。”苗人凤说道。
“放心,有的是人写。”李猛垂下眼帘,似笑非笑。
白上揽过话头,“皇上怎么突然提起来要让这些孩子去边境了,莫不是朝都那里来了情况。”
一时间,所有人都放下酒杯,齐刷刷看向皇上。
皇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拿起酒杯小酌一口,咂咂嘴,说道:“朝都派了使臣来,你们都听说了吧。”
“听说了,好像还是王通大人,他可是三大王朝都有名的使臣,凡是他去过的地方没有不说好的。”白上替众人说出心声。
李猛又问道:“你们可曾知道他来干什么?”
“难道边境真的又要起烽烟?”似答非答的是刘永年。
他摩擦着拇指。
多年的习惯了。
当年上阵杀敌前,手里都是握着刀的。
看到他的小动作,李猛忍俊不禁,脑海中回忆起和众人挥刀斩敌的场景。
“你们现在可还握的住刀?”
“当然。”伍呈一双斗大的拳头轰然砸在桌子上。
“皇上可有些轻视弟兄们了。”白上都有些义愤填膺。
甭管多老,在他们眼中,骑马挥刀冲锋陷阵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事。
“嘿嘿,有大家这句话就行。”
李猛站起身,摇摇晃晃,扶着头,真醉了。
“朝都派人来给青云册封明号,清云这个明号怎么样?”李猛手扶着腰带,向几人问道。
“清云国的清云?”
见李猛点头,白上一拍大腿,就连伍呈这个大老粗一时间都对青云公主刮目相看。
“当然好啊,哎哟我说哥几个,怪不得皇上要请咱们吃饭,原来是跟咱们显摆这事呢。”
“女子被册封明号,可是王朝建立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生啊,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伍呈着急的直拍自己脑瓜子。
还是苗人凤最懂他,“千古流芳。”
“对对对,千古流芳的大事啊,欸,青云侄女呢,赶快出来让我见见,正好我家大儿还没成亲,我看让他俩凑合凑合得了。”伍呈半推半就,自言自语。
“得了吧你,好让他俩凑合凑合,我家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苗人凤不甘示弱。
白上也凑热闹,“我看这件事还是要我来说这个公道话,儿子啊...”
几人在一起打打闹闹,仿佛回到了军营的日子。
在战场上,他们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可一旦到了酒桌,管你是伍长还是将军,都得喝趴下才行。
“都停停,让皇上先把话说完。”刘永年说了句公道话。
“你倒是不急,谁不知道你家刘奇是和公主从小一块长起来的,怪不得你当初又同意担任清云城的城主了呢。”伍呈不乐意了。
刘永年面色不善。
“说什么混账话。”白上呵斥伍呈一嘴。
察觉到自己说了错话,伍呈当场举起酒坛子,直接一口干。
“唉,都安静些。”李猛轻轻抬手又放下,大有让伍呈少喝点的意思,“朝都的意思很明确,册封了青云明号,我清云国日后就要多为朝都办事,你们可还记得黄龙苏醒那天,大班个王朝都受到了波及,清云城要是没有铁山门帮衬着,绝不会像今天这般相安无事。建造房屋需要时间,养伤更需要,朝都唯恐另外两个王朝趁此机会扰乱朝政,发起战乱,所以便让没有受到影响的附庸国派出一批精锐,早日去边境线上游荡一圈,算是对外界的一个无声交代。”
“其他附庸国是什么打算?”白上问道。
提到战争,所有人都浑身一激灵,所有的酒醉都散去,只剩下满腔战意。
“我只知道清在国的王象打算亲自披甲上阵。”
“那个家伙,不是因为擅自修行被林校废去全身修为了吗,不死也没了半条命,这才多久伤就好了?”
伍呈永远嘴没个把门的。
“他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只是我不能离开这里,所以需要在你们几个人里面选一个出来,替我上阵。”
“我去。”刘永年一拍桌面,没控制住自己,站起来吼了一声。
伍呈被吓一跳,酒坛子都摔碎了。
“你不行,清云城不可一日无主。”李猛直接拒绝。
几人又争了起来。